班巴的哨声

凌晨五点半，体育学院的旧篮球馆里，只有篮球撞击地板的回声。班巴——那个来自西非的留学生，已经在罚球线练习了第四百次投篮。汗水沿着他深色的皮肤沟壑流下，像雨季的尼日尔河。

这是他来中国的第三年。第一次拿起篮球时，他连三步上篮都踉跄。教练说他“像长颈鹿学跳舞”——太高、太笨拙。但班巴记住了中文里“笨鸟先飞”这个词，从此训练场成了他的第二个宿舍。

改变发生在去年秋天。校际联赛决赛最后十秒，我们落后两分。球传到班巴手中，他面前是对方三名球员的封堵。时间凝固了——他没有选择投篮，而是将球向后一拨，传给了完全空位的我。球进哨响，我们赢了。

更衣室里，班巴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：“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舞蹈，是五个人的呼吸。”那一刻我们才明白，这个总在角落默默系鞋带的大个子，早已读懂这项运动的真谛。

如今，班巴的传球像他故乡的雨季一样准时。当他高高跃起抢下篮板时，我们听见风穿过他指缝的声音——那是一个离乡万里的人，用另一种语言写下的家书。篮球在他手中，成了跨越大陆的摆渡船。

晨光终于透过高窗洒进场馆。班巴收起篮球，对着空荡荡的看台微微鞠躬——这是他每场训练后的仪式。走廊里传来早训队员的脚步声，新的一天开始了。而那个曾经笨拙的身影，已经用数万次的跳跃，在这片异国的木地板上，找到了自己的重心。